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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主人记
作者:姚 良 豫西的深秋,天渐渐高远起来,早晚有些清凉,楼下散步得穿一薄外衫,晌午的阳光又映得人有些暖意,内心舒适而不至于汗湿衣背。远处,中条山蜿蜒可见,层峦叠翠,如一幅境界深远的水墨画,躺卧在黄河岸边。左手边是公铁黄河特大桥,自平陆横跨黄河而来,时不时见火车飞驰而过,实为壮观可人;右手边是周公岛,被丰茂的植物覆盖,迎祥阁矗立于绿丛之上,显得格外夺目。 天色渐晚,四五个好友如约相聚,同席的一位带了一个朋友,一见面便与我介绍,此人乃卢氏龙首山庄的庄主。我听后,一则心动于卢氏的自然风光,秀丽的山水随之扑面而来;一则惊讶于以龙首命名的山庄,想必坐落在山脉的起点位置,是一处风水宝地。山庄主人约莫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神情里透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席间与他聊了些许,得知早年在兰州经营过文化行当,近些年才回到家乡卢氏。 我是豫东人,从小生活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没有见过山,亦不曾领略它的巍峨,总觉得山是青郁郁的连环,云雾笼罩,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的人家,男的在不远处的梯田忙碌,女的在院落穿引针线活,一双儿女在门外追逐着蝴蝶热闹。大了,对其加诸诗意的文学想象,愈是没有亲临过,愈是要一睹它的风采。好在研究生毕业后工作于豫西的三门峡,每有闲暇,约上二三好友,一同开车前往卢氏兜风看景。 卢氏横跨黄河、长江两大流域,处在中国南北地质、气候、生物的分界线上,境内有四千多座山,如崤山、熊耳山、伏牛山等;有两千多条河,如洛河、淇河、老鹳河等。春可赏连翘之花,漫山遍野金黄,恍若人间仙境;夏可避峡谷之暑,青山碧水辉映,宛如山水画卷;秋可攀熊耳之山,看红叶层林尽染,观洛水浩浩东流;冬可沐汤池之浴,享天赐圣水祛病强身,呈天人合一风情原始。 年复一年,我去了卢氏不少的地方,东至因孔子曾在此讲学而建文庙的文峪乡,西往“双龙出洛水,一湾揽星河”的双龙湾镇,南去狮子坪乡有着“中原林海”美誉的玉皇山,北来官道口镇享有盛誉的豫西大峡谷……卢氏的乡间,大都坐落在群山的怀抱里,清新的空气透着醉人的甜味,通往村庄的道路整洁且美观,偶或见到连片的菇棚,有百姓在里面辛勤劳作,好一幅村美民富的新景象。虽走过看过一些风景,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龙首山庄。 席间上了两道菜,一道是官坡卤水豆腐,另一道是牡丹燕菜。须臾工夫,大伙的话题自然落至豫菜方面,尤其是豫西美食。河南由于地处中原,豫菜一直秉持“中”与 “和”的烹饪统。“中”乃味道适中,不偏甜咸辣酸; “和”乃融东南西北菜系于一体。山庄主人正说之间,突然问我食过卢氏西南山的“十三花”么,我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十三花”是卢氏西南山区百姓的宴席,或用于婚嫁喜事,或用于招待尊贵宾客。“十三花”也就是十三道菜,有七道主菜、四道配菜、两道汤菜。七道主菜,有四道做法不同的荤菜,即红烧肉、酱焖肉、大酥肉、小酥肉,三道素菜为丸子、豆芽、粉条;四道配菜,以素为主但不固定,随着季节变化进行调整,以土豆、油菜、浆豆腐、青菜、木耳、香菇、土鸡蛋、豆角、橡子凉粉等为原料,进行搭配和制做;两道汤菜,一甜为醪糟汤,一咸是肉丝汤。 当时,我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菜,初以为是一道名叫“十三花”的菜,后来查了资料才明白是十三道菜。可见,十里之外不但有不同的天气,还有不同的风俗。期间,山庄
夜读明光
作者:李保璧 一个城市是可以悦读的。 读城可以分粗读,细读,精读,但在我脑海中能成为精读的城市不多,大多都是读时兴奋,转瞬即逝,不留痕迹,而在我的头脑中始终能留下记忆的城市,当数明光市。明光,居皖中偏东,丘陵坡岗,高低有致,自然地貌形成了明光的特有地形与风骨,细看细读,方感韵味无穷。美景与酒香并存,特产与人文并举,相得益彰,南北东西,各有特点,丘陵湖泊各有特色,真正是现实中的明光,生活中的眀光,令人奋进,促人努力。 明光隶属于滁州市,位于 104 国道与沪宁铁路交汇处,古镇明光又有宁洛高速穿境而过,交通发达,出行十分便利,人文气息浓厚。据《泗州志》记载:“眀光山,集主之山也,明太祖生时有光,灼天,因赐名。” 1932 年曾设嘉山县, 1994 年 5 月,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市,明光市诞生。我曾多年多次路过明光市(以前是嘉山县),因行旅匆忙,没来得及细品、细读,更没有小住,今日巧合,应朋友相邀,夜宿小城,目睹了小城的美丽与繁盛。 古镇明光始建于南宋建炎 2 年(公元 1128 年),几经风雨,几经周折,辉煌于今,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发展成今日的明光市,这是明光人的拚搏精神,奋进努力的结果,更是明光人的骄傲,而明光市的人民为了记住过去,在新建的连接城乡大桥结束时,命名:嘉山大桥。越宁洛而过,穿京沪而行,成为明光的一道飞虹靓景,路过之人,无不仰头叹观。 明光,不仅物产丰富,特产众多,我得闲遐,夜踱街市,那欢声笑语,无不打动我这个爱热闹的人,那大街小巷,声声吆喝,无不使人馋涎欲滴。 美食一条街上,灯火通明,微风过处,那阵阵呛人 的臭味伴着摊主的吆喝传出很远,让那些爱此一口的人无不立足选择,而明光的臭豆腐是“油炸”臭豆腐,听友人介绍:“明光的油炸臭豆腐因此出名是因为:闻着臭,吃着香,远臭近香,外焦内嫩,香辣适中。”我不爱吃,更不爱闻那种臭味,可经朋友一介绍,真的捏着鼻子尝了一点,顿感真的如人生之旅,五味杂陈,这不正是人们一生所经历的味道吗,吃明光的“臭豆腐”,更象是在品味不同的人生。 我突发奇想,告知友人,这要是有瓶酒就更好了。“有,本地产的,明绿液。” “好。” 我一时兴奋,友人买了两份臭豆腐,找了一间小肆。 登二楼,推弦窗,迎晚风,观夜景,真的是心随酒香,粒粒花生米,块块臭豆腐,早把那一天的劳累忘到了九霄云外,闲谈中我知道了明光酒厂。明光酒厂占地 60 万平方米,年产 4 万吨白酒,打出了四大品牌:老明光,明绿液,明特,明光系列酒,资产 4.6 亿,成为中国 500 强企业,但他们始终坚守本土,不与外企融合,至今仍是中资企业,精神可嘉,难能可贵。 数年前在一次酒宴上我得尝明光产的眀光特曲,当时由于贪杯,只知酒好,但没有品出其中的奥妙。今日与友小酌,“明绿液”那种醇香留齿难忘,早把那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的味道冲进了无底深渊,真的是:登小楼而感叹,品美食而联想,人生如酒,醇厚悠长。 刚品完“酒中奇葩”的明绿液,友人又向我介绍了明日的行程,使我早已飞走的心又被唤了回来,酒醉碎步在宽阔的街道边,面前时有霓虹闪过,那淮河边上特有的语音与声声舞歌,溶入了我醉了的神经,一时留连忘返。 明光山川秀丽,我游走在女山湖岸边。女山湖,是安徽省第二大淡水湖,虽沒有巢湖的八百里湖光山色,但这女山湖的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千帆竞
走失芦苇的河流
作者:王朝君 记忆中的故乡,家住在河的上方。越过堤岸,就看见碧波荡漾的芦苇。顺着一条弯曲的土路,我听到了孩童的喧嚣,芦苇的笛音,漫无边际的青纱帐。我还看到了玩伴的笑,看见风在芦苇樱子上的跳跃。沿着这种跳跃,我跳进了芦苇的深处,也跳进了童年的思绪。 芦苇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沙滩上横躺着一个个贝壳,那是又一番童趣。河的对岸仍然是芦苇,只是没有沙滩,芦苇一直延伸到河水里。我们游到河的对岸,抓住岸上的芦苇,爬上河岸,对岸同样也有一条小路,那是远离家的地方。 观看两岸芦苇和河水最佳位置是村东头的拱桥上, 当夕阳的余晖洒向弯曲的小河时,两岸初生的苇樱,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流动的河水也静止了。那时候,多希望有一阵风吹过,让静止的绿色泛起波浪。眺眼远望,河流在西边天际折了几道弯,疑似草原上扭曲的流水。不仅让我想到了“九曲”这个名词,虽然没有去过新疆的“九曲十八弯”,但是我的确看到过故乡河水里的两个太阳。那是我的另一个童话,“五里弯”的故事。 五里弯里有段抹不掉的记忆,而且这个记忆伴我终生,就像故乡的梦蝶,永久地在枕边飘荡。芦苇是生产队的资产,到了成熟的季节,每家每户都要轮流着看护芦苇,防止芦苇被盗。那年我十五岁,替家人看护芦苇,一个傍晚,突然发现有个身影从芦苇里钻出,芦苇与地面的摩擦声告诉我,这是一个偷芦苇的窃贼。我边喊着有贼了,边跑步追过去。当我用力抱住一捆芦苇时,窃贼松开了手。原来他拉着两捆芦苇,我只抢回一捆。我拉着那捆芦苇准备让家人交给生产队,恰好遇见骑着自行车的队长。队长听我说明原委后,夸我勇敢,随后让我将芦苇拉到自己家,这件事不再声张。这是捆上好的芦苇,母亲请了潞州村的编席师傅,编了一领苇席。后来上高中,我把这领苇席带进学校,精致的编织技术与夏日纳凉的特效,惹得许多同学妒忌。 在远逝的时光里折回,芦苇一下子填充了成长的岁月。在狭窄的往事胡同里,十月是一片雪白的季节。唐代诗人雍裕之的五言绝句《芦花》,“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十月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正如孙犁在《白洋淀纪事》之《荷花淀》中写道, “ 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我们村的收割大军一样气势磅礴,男女老少齐上阵,甚至,还找来亲戚帮忙。几天下来,河两岸的芦苇不见了,晒场上垛起一条长长的芦苇垛。 闲下的时候,队里留一部分芦苇,剩余的全部分给社员,按照收割时出工的人数和家庭人口折算分配。我们村的芦苇远近有名,集市上到处都是卖芦苇和卖苇席的村民。芦苇除了能编席外,还能编苇箔。苇箔是顶好的建筑材料,铺在屋顶上,可以直接在上面砌瓦,防漏效果非常好。芦苇还可以作为吊顶的龙骨,我们那一带,房屋多是瓦房,吊顶就是一项简单的装修,在芦苇龙骨上铺上报纸,可以作为新房娶亲。后来,我从郑州毕业后,分配到县城上班,宿舍和办公室全部是芦苇龙骨吊顶。 县城的硝河里也长芦苇,不同的是品种不一样。这里的芦苇没有故乡的粗壮,也不高,却是编苇箔的好材料。与这种芦苇共生的是一种植物叫荻草,不仔细分辨,会混淆。诗人白居易这样描述 :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还有一种植物叫芦竹,茎比芦苇要粗,多节,分枝也多,叶片也比芦
一条河的体温
作者:高翠萍 那条河,穆棱河。当鸡西的市民们日复一日地穿行于这座被工业烟尘和现代节奏包裹的城市时,或许,只有在某个瞬间的凝视里,才会将目光投向这条静默的河流,称她一声“母亲河”。然而,这声呢喃般的称谓,悬浮在喧嚣的空气里,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失去了大部分的重量。它变成了一个地理符号,一个空洞的抒情,很少有人再去追问,一位母亲的记忆,究竟有多深。 倘若记忆能够逆流而上,倘若河床的卵石会言语,它们会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 意识的潜流或许会先抵达一个不算太遥远的过去,那是属于共和国初建的五十年代。穆棱河,并非今日这般被堤坝规训的模样。她的胸膛是敞开的,两岸是宽达二三十米的柳林带,如长长的、绿色的睫毛,守护着一泓清梦。风穿过柳丝,发出海潮般的低吟。水,是活的,是有灵魂的。两米、两米五的深度,清澈得能让人一眼望穿河底的水草如何摇曳,望见鱼群的鳞片如何在瞬间,接住并打碎了阳光。那是一个可以直接俯身掬饮的年代,河水的气息,是泥土、草木与鱼类的微腥混合在一起的、属于丰饶的生命本身的滋味。 这片清浅的记忆,不过是岁月长河的下游。真正的回响,来自更深、更久远的河心。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 1928 年,一个连史书都需郑重记载的年份。在动荡的年代,穆棱河并非一条温柔的乡愁之河,而是一条奔腾着生命力与商业脉动的黄金水道。从梨树镇码头传来的,是船工们粗犷的号子,是木帆船沉重的回声。民用的载重木帆船,鼓着风,像一群群灰色的、不安的巨鸟,沿着水道,一路航向遥远的虎林。 河,有着足以吞吐巨舟的胸膛。寻常处水深三米有余,即便最浅的河段,也有一米五的深度,足以承载一个时代的梦想与生计。河水中,潜藏着一个富饶的水下王朝——近四十种鱼类在此间巡游、繁衍,它们是渔民撒向水面的希望,是两岸人家餐桌上的念想,更是这条大河生命力最直观的炫耀。在更早一些,在“解放”这个词还未烙印进历史的肌理之前,鸡西段的河面之上,往来穿梭的是一种古朴的“双板船”。它们是忠实的摆渡者,沉默地承载着行人的脚步、马蹄的印记,以及吱呀作响的大车,将此岸的离别渡成彼岸的抵达。 这便是穆棱河的生命版图。它从遥远的窝集岭发源,仿佛是大地深处一次深沉的呼吸,自此开启了浩荡的旅程。作为黑龙江十二条主脉之一,她以 834 公里的壮阔身姿,串联起穆棱、鸡西、鸡东、密山与虎林这一连串璀璨的土地明珠,最终,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汇入更为宽广的乌苏里江。而在鸡西的怀抱里,她又伸出牤牛河、滴道河、黄泥河这三条支流,如同母亲伸出的臂膀,将这片黑土揽得更紧、更深。 如今,帆影早已散尽,号子声也已沉入河底。曾经舟楫往来的辉煌航运,水清见底、游鱼如织的生态盛景,都一同退入历史的深处,成为卷宗里一行行干燥的铅字。我们立于今日的桥头,望着被现代文明重新定义的穆棱河,那被遗忘的、属于水与船的黄金岁月,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梦,只在极少数回望者的心中,闪烁着微弱而迷人的光。 一甲子,六十年。时间的尘埃如此厚重,足以掩埋一支舰队的骸骨。 然而记忆的潜流,总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冲开堤岸。它不遵循编年史的秩序,它首先抵达的,往往是某个感官的顶点——譬如,一个名字:“鸡冠一号”。 这名字,带着一种属于那个年代的、质朴而雄健的想象力,像一枚初铸的勋章,烙印在 1960 年的春天。那是一个怎样的春天
锅盔山,或我们自身的位置
作者:高翠萍 一 当目光从穆棱河的水面上移开,转向其北岸的原野,一座孤绝的山,便会撞入你的眼帘。 锅盔山。 在鸡东县永安镇西北四公里的旷野之上,它就那样静静地、突兀地卧着,像是一口被巨灵神随意掷下、倒扣于大地的铁锅。这是一种不容置辩的姿态,一种沉默了千年的提问。环绕着它的,是平展的、无遮无拦的原野,这让它的存在更像一个谜语。而谜底,就藏在它被风雨剥蚀的肌体之上。 山因城而得名,城借山而得势。这八个字,是解开谜题的钥匙,也是一段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传奇。因为这山,并非一座寻常的山;这城,也早已不是一座能庇护生灵的城。它只是一道遗址,一圈断断续续的、几乎要与山石融为一体的残垣。然而,正是这残垣的存在,让“锅盔山”这个名字变得无比沉重,它承载着一个闻名遐迩的遐想,一种令人神往的虚空。 意识,如同一缕自荒草间升起的炊烟,飘向一个更为晚近的记忆坐标。那是七十多年前,一个当地老者记忆中的图景。彼时的锅盔山下,并非今日这般田畴交错,只有三四户人家,像几颗被遗忘的棋子,散落在巨大的孤独里。世界的喧嚣,似乎与这里无关。而关于那座古城的传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孤寂与凝望中,由一代人的唇边,传递到下一代的耳里。 传说,将时间的指针,决绝地拨回了千年之前。 你几乎能听见那来自远古的风声。风中,传来一个强悍而陌生的名字——靺鞨。是中国古代东北地区的一个民族,他们是渤海国的建立者,还在后来的金朝和清朝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是白山黑水间走出的、剽悍而桀骜的灵魂。 你可以想象,当来自更强大部族的威胁,如同阴云般笼罩在穆棱河两岸时,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平原上唯一的高地。这座形如锅盔的山,是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屏障。于是,为了防御,为了生存,他们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与这座山共筑一个命运的共同体。 那是一幅怎样悲壮而坚韧的画面?没有图纸,没有机械,只有一代代人的血肉之躯。他们用双肩与手掌,将山岩与泥土,垒砌成一道关于“活着”的防线。那城墙的每一寸抬升,都伴随着早已消逝在风中的号子;每一块石头的嵌入,都凝固着一个族群最深沉的恐惧与最决绝的勇气。他们将自己的生命,浇筑在这座山上,期待着这座山,能反过来庇护他们的安宁。 近千年的时光流过。 山无言,城已破。只有风,依然如千年前一样,吹过山岗,发出呜咽般的回响,仿佛在替那些早已沉默的亡魂,讲述一个关于家园、抗争与最终被遗忘的故事。 二 攀上这锅盔山的山顶,便是踏入了一片由时间和遗忘共同治理的国度。 你以为你在登山,其实,你正在攀爬一座城的骨骸。那古城的遗址,并未与山顶分出界限,它就是山顶本身。它占据了全部的斜面,仿佛这城是从山体内部生长出来的,是山峦为自己加冕的一顶破碎的王冠。 意识的脚步,会不由自主地,首先去追寻那道环绕着整个山巅的城墙。它像一道巨大而沉默的伤疤,沿着山势的起伏,勾勒出最后的疆界。这不是一道平整的、被精确计算过的墙。它是有机的,是向大地妥协又与之抗争的产物。土石混杂的结构,是它朴素的血肉;而外砌的石块,是它抵御风霜的、嶙峋的皮肤。建造者的手艺,藏在那些石块的缝隙里——没有粘合料,没有泥浆,全凭石与石之间最原始的力学与默契,彼此咬合,对抗着千年的重力与风雨。 两米,三米。这便是它如今的高度。一个成年男子伸出手臂,便能触摸到它饱
